考量病菌。

长年尿发白、咳嗽、头晕的话，不须建胃部病菌传染肾脏的几率。

讲个碰触过的疑似病例吧。

此次的这个女医师，是中午刚晚饭，忽然开始胃痛，因此拉了两大坨白色尿。

还伴以呼吸困难，整座人都不太好了。

爸妈觉得情况有变，急忙送她来神经内科。

病人是位 42 岁的男性，姓张。

当日神经内科是兄弟俩值守。

兄弟俩听闻病人有咳嗽、解黑便，立刻意识到是个胃肠道病变。

那时病人还有呼吸困难，没准病变太吓人了，引致彭建源癫痫了，立刻精心安排进入默氏。

这威风吓了病人及亲属一跳。

亲属是病人的哥哥。

而后获知，夫妇俩很早已丧失了双亲，哥哥也是妹妹胡尔坎推挤大的。

那时哥哥在深圳成婚生小孩了，小孩没人照料，妹妹积极主动道贺，从湖南家乡赶了回来。

病人哥哥还说兄弟俩，他妹妹两个月前就有咳嗽了，一直让她去看都讲错。

心肌炎的确是耽搁出来的，兄弟俩边说边统率牙医给病人断开科多，启用腹腔地下通道，connecting三处地下通道，以供备用。

病人不认知，为何他们没错是解白色尿，而医师硬没错他们是胃肠道病变。

血不是红色的吗，怎么白色也是血。

兄弟俩说他们，血当然是红色的，但是血液在胃肠道里面经过分解消化后就成了白色了，拉出来的自然也是白色尿。

话刚落音，病人说不行了受不了了，肚子难受又要拉了。

这还没来得及起床，两大摊黑地发亮的尿已经出来了，床单不能要了。

这会儿谁也顾不上体面了，病人脸色苍白，双眼发白，说头好晕。

兄弟俩暗骂了一句，这血出得真是没完没了了。

这边让牙医急忙上补液，尽快补充血容量。

同时抽血配血，那边让规培医师急忙电话找输血科要血，红细胞，血浆，冷沉淀，都要，要多一点。

兄弟俩他们则电话给消化内科，说这里有个胃肠道大病变的病人，初步估计是个上胃肠道病变，要胃镜检查止血了。

对方说那时正忙，可能要耽搁点时间才能下来，兄弟俩直接爆粗口了，不能等了，病人一刻也等不起。

病人哥哥再次受到惊吓，嘴唇颤抖，求兄弟俩，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妹妹。

堂堂一个 180 高的男子汉，眼看就要在兄弟俩面前痛苦涕零了。

兄弟俩问病人知不知道他们的血型是多少，病人摇头，说从来没献过血没输过血，不知道。

兄弟俩给急的啊，怎么就怎么倒霉，刚天黑就来个这么严重的病变。

科多上显示病人的血压已经有往下掉的趋势了，心率也噌噌往上走，敢情病人已经癫痫了。

有没有乙肝、肝硬化等情况，兄弟俩问病人和她哥哥，回答说不知道。

兄弟俩又发牢骚了，怎么你这人都一问三不知的，他们的身体都不爱惜，谁帮你盯着啊。

兄弟俩这么问是有道理的。

胃肠道病变最常见的原因有两个。

一个是胃肠道溃疡引起的大病变，另一个是肝硬化引致的食管胃底腹腔曲张破裂病变。

这两个疾病，都可以通过胃镜来诊断和止血。

如果病人既往有肝硬化病史，那么很可能就是食管胃底腹腔曲张破裂病变了。

这种病变除了可以考量胃镜下止血，还可以通过放置三腔二囊管来止血。

大家可能会问，这是什么操作？

简单来说，就是从鼻腔这里塞入一根导管，通到胃里面去，然后打气，让部分导管充盈起来，压迫周围的血管，从而达到止血的目的。

病人的确是严重的胃肠道病变，虽然没有呕血，但是便血量非常大，如果不及时止住血，分分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。

几袋 500ml 的液体哗啦啦快速怼入病人胃部，血压算是暂时稳住了一点。

兄弟俩让病人哥哥签了字，病情危重告知书。

病人出这么大量的血液，保守估计都有上千毫升了，人体总共也就 5000ml 血，出这么多血随时有生命危险。

我们接下来要考量做胃镜止血，而且还要去 ICU 重症治疗，ICU 费用很高，同意去吗。

病人哥哥惊慌失措，红着眼睛说只要能有帮助的治疗，都做。

ICU 也去，暂时不考量费用的问题，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救妹妹。

那就好。

为了能够更快速地补液输血，兄弟俩给病人做了颈内腹腔穿刺。

颈内腹腔是人体一根很粗的腹腔，就在脖子附近，穿刺这根腹腔因此置入导管，就好像为战斗机铺设机场、为列车铺设铁路一样，能快速地补液、输血，这是危重病人的常规操作。

刚操作完，抽血结果出来了，病人血红蛋白只有 67g/L（正常 120-150g/L），这是不得了的贫血了，如果止不住血，输再多血都无济于事。

但如果输不上血，病人会立刻因为缺血缺氧而一命呜呼。

关键时候，消化内科医师风尘仆仆赶来。

兄弟俩关上门，发牢骚，老兄啊，紧急会诊要 10 分钟必须赶到，你这都 15 分钟了，你们在搞啥呢，我深腹腔都给穿好了。

消化内科医师也是很无奈，说病房也有一个大口大口呕血的病人，眼看都不行了，刚刚才送过去 ICU，不知道还能不能熬得住。

闲话不说，先看病人。

消化内科医师看过病人后，同意胃肠道大量病变诊断。

但到底是上胃肠道病变还是下胃肠道病变呢，不太好讲。

如果是上胃肠道（食管、胃、十二指肠）病变，这么大量的病变一般都会有呕血了，不应单纯是便血啊。

如果是下胃肠道（小肠、结肠）病变的话，应该是红色血便为主啊，不应该是黑便。

位置不太好判断，但是胃镜的确是要做的。

如果胃镜看到是食管、胃或者十二指肠溃疡病变，那就好办法，直接镜下止血就好了。

病人抽血结果看到肝功能是正常的，应该不至于有肝硬化。

所以肝硬化引起的食管胃底腹腔曲张破裂病变几率小，还是首先考量胃肠道溃疡几率大。

病人此刻人还是清醒的，反复跟兄弟俩说，胸口闷，心脏跳得很快，感觉心脏都要蹦出来了一样。

「胸口不舒服是的确的了，你那时心率都有 120 次/分了（正常 60-100 次/分）。」兄弟俩安慰她，「输上液体，补点血，慢慢就会好了。」

「等下还要做胃镜止血呢，常规操作，不用害怕。」兄弟俩拍了拍她肩膀，云淡风轻地说了句。

「去你们内镜室止血还是怎么样？」兄弟俩问消化内科医师。

消化内科医师急忙拒绝了，说：

「这样的病人，去 ICU 会比较放心一点，我回去把二线医师喊回来，让他把胃镜推进 ICU，在 ICU 密切监护下做胃镜，会更安全。」

也对，就这么办。

要真的去了内镜室，万一胃镜做着做着病人心跳停了，那就遭殃了。

放在 ICU 做，抢救还方便一点。不用说，大家心照不宣。

「急忙决定，去不去 ICU。」兄弟俩催病人哥哥。

「去，当然去。」病人哥哥当即做了决定。

于是兄弟俩给我电话，跟我说了上述情况，问我 ICU 还有没有床，能不能多要一个胃肠道病变的。

我匆匆忙忙下了神经内科，评估了病人情况，又请示了上级医师，同意后急忙准备床位，把病人接回来。

幸亏这时候血回来了，兄弟俩要了 4 个单位的红细胞，800ml 血浆，冷沉淀没有。

「快给她输上，以最大耐受速度输进去，同时再跟他们（输血科）掰扯，再要一倍这个量。」兄弟俩叮嘱我。

输血科缺血我们认知，但这节骨眼上，抢都要抢回来，得狠一点。

一边输血一边转运，几个医师牙医小心翼翼推着病床，把病人安全送到了我们 ICU。

消化内科医师那边已经回去准备内镜了。

对付这种胃肠道病变、彭建源癫痫的病人，输血、止血两手都要抓，都要硬。

消化内科医师推着内镜机子来到床边了。

我们商量了一下，还是决定先给病人镇静，把她麻倒了之后气管插管再做胃镜，这样才能确保病人呼吸道是通畅的。

否则病人一个呕血，随时可能造成血液返流进入呼吸道，那就是窒息了，那会要了病人的命。

「也会要了咱们的命。」我说。

消化内科医师也认知，无痛胃镜本来也是要打麻醉药的，但一般不需要气管插管。

因为普通病人没有胃病变、呕血风险。

而眼前这个病人太特殊了，她那时还在出着血呢，虽然之前都是便血没有呕血，但谁也不能保证下一秒她不会呕血。

病人哥哥也同意气管插管，签字。

病人当时还是清醒的，有些紧张，心率很快，我安慰了她几句，跟她表示睡一觉醒来胃镜就做好了，不要担心。

说完后，三两下就把她麻倒了。

然后气管插管。

牙医说我，病人血压往下掉了。

消化内科医师有些担心，说是不是麻醉药量给多了。

才不是呢，血压往下掉是预料之中的了。

病人本来就有彭建源癫痫，血压本来就偏低，麻醉之前，血压还能勉强维持，那是因为她极度紧张，交感神经兴奋硬是把血压提了上来而已。

等麻醉药一下去，她整座人松弛了，血压当然得垮。

我们得继续补液扩容、输血，同时我给她用上了一点缩血管、提升血压的药物。

很快就把血压提上来了。

大家才松了一口气。

胃镜顺利进入病人胃肠道，先经过食管，食管看起来好好的，没有食管腹腔曲张的痕迹。

嗯，病人果然不是肝硬化引起的食管胃底腹腔曲张破裂病变，估计还是胃溃疡或者十二指肠溃疡引起的大病变。

胃镜继续推进，进入胃部。立刻就能看到有血液堆积了，但不算多，冲洗几次镜头就清晰了，继续往下看。

胃里面没看到有溃疡灶，估计不是胃病变。

镜头继续推进，进入十二指肠。

刚一进入十二指肠，立刻就遇到一股喷涌而出的血液。

「就是那里了。」消化内科医师低声说了句。

就是这里的溃疡病变，十二指肠球部溃疡，这个太常见了。

反复用清水冲洗几次之后，溃疡灶露出原本面目，一根小动脉仍然在跳动病变。

终于找到病变灶了。

消化内科医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，给病变血管上了金属钛夹，一顿操作之后，病变血管偃旗息鼓了。

止住血了。

胜利。

我松开了紧攥着的拳头，才发现消化内科医师的后背也湿透了，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引致的，都有吧。

兄弟俩打电话问我，病人稳定了没有。

我说刚刚做了胃镜止血了，真的是十二指肠溃疡病变引致的，观察一个晚上吧，如果明天没啥事，就转消化内科吧。

没过多久，病人又解了一次黑便，量不少，大概有 300-500ml 的样子。

「应该是陈旧性病变了，是在我们止血前出的血，不用担心。」我跟亲属解释。

血制品陆续输入病人胃部，中途我们复查了一次血红蛋白，数值已经有所升高，意味着病人可能没再有活动性病变了。

我跟病人哥哥解释，病人有十二指肠溃疡，这个病得好好吃药治疗了，不能不管，吃药多数都可以控制得了。

「要手术吗？」他问我。

以前十二指肠溃疡都是要切掉的，那时多数不用了，先吃药吧，具体的你明天问消化内科医师。

第二天，病人如期醒回来了，生命体征已经稳定，已经撤掉了升压药，血压、心率都还好。

就像坐过山车一样，病情来得急来得重，处理得也快，好得也快。

如果没有一颗强大的心脏，真的会活活吓死。

没有再解白色尿。

联系了消化内科医师，转了过去。

病人在消化内科住了几天，情况都还行，然后准备出院。

就在出院当天，病人都走到医院门口了，忽然一下子人又晕过去了。

急忙就近送到了神经内科。

「怎么回事？」病人哥哥又紧张又不解，「好端端的怎么又会这样啊。该不会是中风了吧，我爸妈就是中风走了的。」

他都快哭了。

兄弟俩经验丰富，迅速用听诊器听了病人腹部，咕噜噜响，肠鸣音活跃，估计又该死的胃肠道病变了。

「不是说止止血了吗？怎么还会病变呢。」

病人哥哥的疑问，也是兄弟俩的疑问。

病变怎么会晕倒呢。他不解。

胃肠道病变一般表现为呕血、便血、咳嗽等。

但如果短期内大量快速病变，人胃部血容量一下子反应不回来，或者由于神经反馈等其他因素，大脑会立刻缺血，所以人会跌到。

等血容量反应回来了，一些预备的血液进入循环，或者神经调节正常了，人可能会醒回来。

兄弟俩话刚落音，病人就悠悠醒来，非常戏剧。

但科多显示病人血压还行，但心率偏快。还是老办法，尽快输血、止血。

找消化内科，找 ICU。

兄弟俩找到我的时候，我刚准备下班，但由于是我经手的病人，所以还是决定留下来跟进处理。

病人血红蛋白结果出来了，比出院前一天测量的似乎还要高一点。

怎么回事？难道不是病变？